牛二听了袁志权的话,揣揣不安地收下了钱,然后第一时间拿三万块去了医院交线。
接着,父子俩人打道回罗家村。
等他们到家时,天色已经晚了。
牛春花搬出长条板凳,在家门口盼着双亲和哥哥回家。
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,死亡寂芜的恐惧会蔓延到少不更事的她身上。
她睁了一天的眼睛,就怕自己打瞌睡,错过了回家的亲人。
她的眼皮越来越重,脑袋跟钓鱼似地一上一下,远方紧挨着的脚步声。在没有光亮与风声喧嚣的夜晚格外清晰。
爸爸他们回来的!
她的小脑袋里,突然跳出来了这个念头,瞬间便赶跑了瞌睡虫。
肉眼看到不可分辨的两个黑点,便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。
起初她还不敢确认,害怕离得太远,自己认错了人。
袁志权老远就看到土砖房里,那盏小小的灯火,还有扎着麻花辫的可爱小小的人儿。
他现在一点也不觉得这个妹妹举止粗鄙,衬不上他的身份,他觉得那个张皇着缩回脑袋的人是那样的可爱。
“春花!”
他双手作喇叭状,远远地跟她挥手。
牛春花摇晃不定的心,通通化为了欣喜。
“哥!”
“爸!”
“你们回来了。”
她没有注意脚下,被长条板凳绊了一下,人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。长条板凳却啪地一下掉在地上,在惯性作用下向前滚了几圈,又是响了几声。
牛二的家位于村子的边缘,两个小孩的声音泛不起波澜。
在全速奔跑中,袁志权抱起矮他一个头的妹妹,扬起大大的笑脸。
牛春花咯咯地笑个不停,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高兴。
“春花,想不想哥哥啊?”
牛春花只是笑着,好像要跟哥哥玩耍,没有直接回答。
“不说话就没有糖吃了哦。”
牛春花眼睛一亮,伸手就要拿袁志权手上的糖果。
“谢谢哥哥。”
袁志权举高了手,没有让牛春花得逞。这些糖是他在警察局里蹭的,有水果糖、奶糖、太妃糖等,是警局里的人,特意从超市买来,安抚解救孩子的。他也是被拐孩子的一员,所以也分到了一小把,不过他想到家里妹妹,就把糖揣在兜里拿回了家。
“春花,还没有说想不想哥哥呢?”
袁志权拿着糖果在牛春花眼前晃悠。
“说不说?!”他继续问道。
“不说!”牛春花狡黠地笑道,“除非……先让我尝尝……”
“你可不许抵赖啊。”
袁志权一个三十岁的大龄青年,幼稚地跟小女孩谈起了条件。
“哎呀!”牛春花撒娇道,“哥哥,娘说过,春花最守信用了,保证不骗你。”
看着儿女打闹的牛二,双眼一热,又想到了逝世的老婆。
现在,他有且只有这双儿女了。
秀娥,我向你保证,一定会把铁蛋和春花好好养大。
他把心中对妻子离去的感伤,尽数寄托到孩子身上。
在牛春花的再三哀求下,袁志权挑了颗太妃糖,剥开糖衣塞进妹妹嘴里。
舌头尝到甜味,牛春花惬意地半眯眼睛。
袁志权有种抚摸眼前小脑袋冲动。就在他犹豫的时候,牛春花主动把小脑袋凑了上来。
他讪然失笑,释怀地坏心眼弄乱牛春花的整齐的头发。
“叫你谈条件?!”
“你小没良心的,哥哥出去那么久,就没想过我?”
牛春花瘦小的短手,好不容易夺回了自己的脑袋,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摆弄被弄乱的头发。
然后,她脸颊鼓鼓地道:“哼!”
“臭哥哥!”
“弄乱了头发,还得我自己扎。”
她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,抬头问道:“爸爸,怎么没有看到妈妈?”
牛二看到女儿天真的小脸,没法儿说出残酷的现实。
袁志权料到牛二不会撒谎,所以先一步对牛春花说:“妈妈留在县城看病,我和爸先回来。”
“医生说了,妈妈的病要住院,不能随便回家。”
牛春花的眼睛瞬间睁大:“那春花不是见不到妈妈了吗?”
“笨!”
袁志权轻轻地拍牛春花的小脑袋。
“不许说我笨!!!”
牛春花立即提出抗议。
“你还说自己不笨?”
“妈妈不能回家,但我们可以去县城看妈妈啊。”
“对啊。”牛春花惊喜道,“我怎么没想到呢?!”
“不是说了嘛?你笨啊!”
牛春花气不过,追着袁志权要打。
“坏哥哥,臭哥哥……”
袁志权故作害怕地跑,享受着这种乐趣。
而牛春花的样子,一点也没想到那个最糟糕的结果。
“哈哈,你追不上我!”
“你等等我啊……”
“你先答应,不打我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
“那你不可能追上我。”
……
儿女打闹的模样,冲淡了牛二心中的阴霾。
秀娥的医药费还了三万,还剩下两万,这简直跟做梦一样。如果能过城找到份工作,辛苦一两年应该能还完,还能攒出铁蛋的学费。
可他舍不得村子里的地,各家各户的地都是有数的,他一个外姓人没有话语权。其他人的地不种,央求同族的长辈帮忙,还能要得回来。但他们家的地不种就真的没了,离开了土地,他打工回来怎么养活儿子和女儿呢?
他暂时不作他想,日子虽然难熬,但勉强过得下去。
罗秀娥是在村长的田干活时出的事,他从儿子那里得知消息后,想过不顾一切地去跟罗富贵拼命。但是,他不能自私地只逞一时之勇,而不顾一双儿女。
或许,就像铁蛋说的那样,不要去找村长报仇吧。
牛二想到袁志权在医院里说的,自己等人斗不过罗富贵。人家有钱有权,罗家村是他的一言堂,而他只有自己这条烂命。
破旧的土砖房,很快又平静下来,一家人吃完饭就睡觉了。
邵萍没有对天色进行操作,以延长心象世界的持续时间。
系统的规劝还是起到了作用,他考虑到袁志权的精神状况。
然而,“鳄鱼的眼泪”,同情心毕竟是有限的……
第二天早晨,牛二像往常那样,穿衣服起床。
面对熟悉的房间,却少了熟悉的那个人,旧地重游更感伤怀,但生活不会等人的步伐,就像机会总是不等人。
“不管怎么说,日子总得过下去。”
他想起罗秀娥以前经常安慰他的话。
今天,他提早了时间起来。罗秀娥走后,家长里短的事也压到了他肩上。
像现在,他压榨自己的睡眠时间,起床给俩个孩子做早饭。
冒然更改作息时间,人的生物钟无法适应,牛二呵欠连连。
眼睛没睁全,就穿鞋走向灶台,他打算先生火煮玉米糊糊,然后再去洗脸刷牙。
可鼻尖捕捉到的柴火焚烧的气味,逐渐唤回牛二的思绪。
他在朦胧的晨光中,推开房门走到院子。
吱呀一声,一幅画卷在他的眼中展开。
百籁俱静的清晨,冻得鼻头发红的少年,鼓着腮帮子向炉灶里吹火。
院子里的地面湿了好几块,炉灶桶还放着盛了半桶水的木桶。
因为生火的技能不熟练,袁志权试了好几次才摸到决窍。
炉膛里,层叠的柴火枝条中,一缕微弱的火光在闪烁。明黄色的火苗,带着惊人的热量,似乎要把人的眼睛烫伤。
看着这缕在自己不懈努力下升腾的火焰,他的内心似乎填满了整个世界。
“铁蛋,今天起那么早啊?不多睡一会儿?”
牛二看了半天,没想出什么煽情的话,甚至夸奖的话也没蹦出一句。
可他发自内心地感慨,儿子真的长大了。
“爸,你醒了。”
袁志权落落大方地站起来,神色自若得就像他原本就是牛铁蛋这个罗家村的少年。
“早饭还要多等一会儿。”
牛二淡淡地点头,对他说:“去洗把脸吧,这儿交给爸来弄。”
袁志权忘记手上沾满了锅灰,上手一抹半张脸全黑了。
牛春花是最晚起床的那一个,也是唯一被瞒在鼓里的人。
早餐的时候,牛春花看到碗里,粘稠得起胶质的玉米糊糊,脸上带着疑惑。
“爸,今天的玉米粥,怎么这么粘啊?”
她玩心大起,筷子**碗里,然后松开了握筷子的手。
“快看!”
牛春花向桌旁的父子炫耀:“筷子不动了!”
碗里的玉米糊糊像是混凝土,筷子的不见丝毫倾斜。令人毫不怀疑,这碗粥干透之后,会成为上好的建筑材料。
桌上最尴尬的人是袁志权,水是他放的,玉米面也是他放的。他对水和玉米面的比例没有概念,全靠自己的感觉估摸着放。
牛二哄牛春花道:“爸爸今天要下地干活,所以特地熬稠了一点,这样干活不会手抖。”
“有道理。”
牛春花认真地点头。
袁志权埋头吃粥,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。
“爸,你今天要下地?”
牛二没有多想:“地里的稻子,也熟了,我们要抓紧时间割了,然后晒干。”
“不然,收稻子的人走了,就卖不出去了。”
袁志权放下手里的筷子,踌躇道:“爸,我……我跟你一块去吧……”
“家里有春花看着就够了。”
牛春花听到自己的名字,跟着附和道:“春花一个人可以的。”
“中午也要把粥熬得这样稠吗?”
袁志权脸红掩饰道:“干活流汗多,还是按正常的熬就行。”
“怎么想起帮我下地干活了?”
“我记得你跟狗剩他们玩得不错,怎么不想起找他们玩了?”
“你放心吧,爸一个人没事,赶得及。”
“切!”袁志权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,“跟他们有什么好玩的?!”
不是狗剩他们的陷害,罗秀娥就不会死,春花就不会失去妈妈。
他们是参与杀死罗秀娥的刽子手,是他们家的不共戴天的仇人。
他切实看清了这个村子里的某些人的真面目,跟他们厮混在一起,只会把他们家害死。
“我就想去田里割稻子。”
“割稻子特别好玩!”
“你愿意去就去呗。”
牛二想不出理由拒绝儿子的懂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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